岗底村有个聋哑人，小名叫杨三群，是个天生的残疾人。因为父母从小不待见，连个大名也没给他起。渐渐地，村里人把他的小名也忘了，就直呼“哑巴”。哑巴是个光棍汉，跟着弟弟杨会春（小名钢蛋儿）一起生活。
        李保国来岗底村的那一年，哑巴40多岁了，啥活也不会干，整天和一些有智障的人玩耍。那时候村里人都在山上开凿水平沟，哑巴没事干，就领着一帮子有智障的伙伴儿跑到山上看热闹。看看这个，瞅瞅那个，不时莫名其妙地拍着手哈哈大笑，手足舞蹈。哑巴看见正在挥镐挖沟的李保国不是本村人，经常受别人欺负的他就想捉弄一下这个陌生人。哑巴躲在大石头后面，捡起一块小石头轻轻地扔向李保国，见没有反应，就再扔一次。
        有村民看见了，上去踢了哑巴一脚：“滚一边玩去!捣什么乱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他这是逗我玩呢，又不使真劲儿！”李保国说，然后笑嘻嘻地问哑巴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       “这家伙是个哑巴，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儿，别理他。”村民说着，扭头朝坡上喊哑巴弟弟杨钢蛋：“杨钢蛋儿，赶紧把你哑巴三哥弄走，老在这里捣乱。”
        一个粗大黝黑的中年汉子走过来，表情讷讷地朝李保国笑笑：“这是我三哥，又聋又哑，别和他一样。”
        李保国也笑着说：“没事，没事，你快送他回家吧！”说着向哑巴挥了挥手，示意他下山吧。
        哑巴讪讪地走了，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。李保国心里想，虽然自己猜不透哑巴内心是一个什么世界，但肯定也有一个浩渺的小宇宙，隐藏了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和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 刚来时，李保国和爱人郭素萍老师住在村委会办公室的一间屋子里。一天吃中午饭时，李保国见哑巴在院子里转悠，就拿了两个馒头给哑巴送去。哑巴又是摆手又是摇头，嘴里不停地“啊，啊……”地说着什么，一阵风似得跑了。
        岗底村推广苹果套袋技术，哑巴的弟弟杨钢蛋手笨，怎么也学不会。李保国盯在果园，直到教会为止。这些哑巴都看在眼里。有时候，李保国帮助杨钢蛋修剪苹果树，哑巴还买来一瓶矿泉水送给李保国喝。李保国向他伸伸大拇指，哑巴笑了。
        在李保国的指导帮助下，岗底村的果农靠种苹果树过上了好日子，乡亲们都非常感激，就连哑巴每次在街上遇到李保国，也总是热情地打招呼。因为又聋又哑，就用手比划。指指后山，然后两手比划圆圈，第一个圆圈像核桃，第二个圆圈像鸭蛋，第三个圆圈像馒头，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。意思是告诉李保国苹果在不同季节生长的状况。卖了苹果，可以买新衣服。比划到最后，还要做出吃饭的样子，拽着李保国的胳膊往他家里去，意思是请李保国到他家吃饭。
        俗话说，哑巴吃扁食，心里有数。其实哑巴并不傻，只因经常被人看不起，产生了自卑感，就破罐子破摔，啥活也不干。现在他感觉到李保国成了自己的好朋友，生活上有了自信，开始帮着弟弟杨钢蛋干活了。给苹果树打药，只要弟弟按比例配好药液，哑巴背上喷雾器一干就是一大晌。哑巴还学会了给苹果套袋，虽然一天只套300个，也让弟弟高兴的不得了。

        在果园里干活用的梯子，有的叫折叠梯，有的叫伸缩梯，果农都叫“爬梯”。一天，杨钢蛋见哑巴哥哥弄来一些木棍和钢筋，又是锯又是凿的，鼓捣了两天做成了一个木制简易爬梯，虽然没有买的铁制爬梯好，但也很实用。李保国知道了，对哑巴伸出了大拇指夸奖，哑巴高兴地两眼眯成了一条线。
        李保国前前后后在岗底村待了十八、九年，哑巴打一段时间没见到李保国，心里就憋闷的慌，比划着问弟弟：“李老师哪里去了？”弟弟也比划着告诉他：“李老师有事回保定了。”有时李保国去哪里，杨钢蛋不知道，没有回答，哑巴就生气了，两三天不搭理弟弟。

        2016年4月10日，李保国因病去世后，岗底村也搭起了灵堂。哑巴看着灵堂中间悬挂的李保国的照片，看看跪倒在地上恸憷悲哭的人群，似乎明白了什么，他也扑通跪倒在地上，眼里流着泪，嘴里不住地啊吧、啊吧、啊吧……
        可是，他要给李保国说什么呢？人们在猜测，也许他在说，李老师，我想你！也许在说，李老师，一路走好！
来源：内丘县广播电视台